“你什麽時候換的ID？”

一段時間的沈默過後, 陌柔裝作不經意間開口。

熟悉陌柔的人都知道，工作時間，她很少會問和任務不相幹的問題, 尤其現在，任務有了重大進展，不該立刻進行戰略部署麽？為什麽會突然問起ID這種根本無關緊要的事？

所以，聽到她這個問題, 奚楠過了好久才反應過來，即便一頭霧水, 可還是試探著回應了她：“幾天前改的啊, 以前那個ID黑歷史太多了，所以, 為了更好地完成任務, 我就換了個ID，有什麽問題？”

“你是不是還有個備用ID叫Stream？”

奚楠楞了一下，隨即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眼：“你怎麽知道？不對，這不可能……”

Moon, Stream。

為什麽沒能早點發現呢？

Moon的首字母是M, 莫溪的拼音首字母也是M，而stream, 不就是溪水的意思？

呵，什麽叫遠在天邊近在眼前？

原來那個傳奇黑客, 早就被蝴蝶效應卷到了她的身邊。

陌柔嗤笑：“我瞎猜的。以你的尿性，如果有備用光腦, 多半會取這個ID吧。還是忘不了莫溪？”

奚楠皺了下眉，兩次欲言又止後，平靜地轉移了話題：“看地圖。什麽時候行動？”

知道奚楠不喜歡別人在他面前提及莫溪，陌柔就此打住，如他所願看向了地圖。

地圖上標識的紅點在一個懸崖邊。她點開那個紅點，放大看了眼實景照，是她幾輩子都忘不了的那個懸崖。

前世的葉晟命喪於此，前世的她也是因為墜下了這個懸崖，導致全身粉碎性骨折，差點死亡。

她沈默地看著地圖，一時間有些難以抉擇。

如果可以，她真想直接發射一枚導彈把這個窩點炸了，反正前世做這個任務時，這群亡命之徒就選擇了自爆，想和他們同歸於盡，窩點裏的證物她是一件也沒保住。

所以這一世，就算她直接發射一枚導彈把這個窩點炸了，和前世相比，也沒有任何損失。

可問題是，重生的只有她，別人又不知道那個窩點有多危險，她要是真這麽幹，所有人都會質疑她的能力吧。

——“白鳥”的窩點絕對不止這一處，貿然炸毀，不僅不利於繼續追查這個組織的其他窩點，還有可能激怒這個組織，讓他們采取更為激進的做法。

雖然陌柔覺得這個組織已經激進得不能再激進了……

唉，到底該怎麽辦才好？

不怕敵人太強大，就怕敵人不要命。

“百鳥”無疑是陌柔接觸過的所有反聯邦組織裏最不要命的一個。

“這個組織有點棘手，奚楠你辛苦了，先出去吧。”

陌柔想把奚楠支開後跟慕瀟商量一下再做決定，然而，說完這句話，她又忽然想到了什麽，連忙再次開口叫住奚楠：“對了，有沒有辦法知道他們囤了多少炸|藥？”

奚楠沈默了一會兒，搖頭：“目標建築外圍設有屏蔽系統，要想在不打草驚蛇的前提下獲知裏面的情況，只有一個辦法，就是派間諜混進去查看。然而據我觀察，這個窩點內的成員不多，彼此之間相互認識的可能性很大，貿然派間諜過去太危險了。”

“好，我知道了，你先出去吧。”

“嗯。”奚楠應了一聲，離開辦公室，帶上房門，然後站在門口，看著自己手腕上的光腦瞇了下眼睛。

他取的ID……真有這麽明顯？

那還是換一個好了。

奚楠離開後，陌柔立刻放下了所有的防備，全身放松躺在轉椅上，長長地嘆了口氣。

慕瀟忍不住擡手伸向她，拇指在她臉上輕輕一抹，抹去她臉側的發絲，露出她那張可以稱得上精致的臉，試探著問：“怎麽了？”

陌柔抓下他的手，沒時間廢話，直接進入正題：“白鳥這個組織，最顯著的特征，就是喜歡大量制造並濫用炸|藥。以前發生過多起組織成員在公共場合引爆炸|藥制造恐慌的案例，而且十起裏有四起都是組織成員當場自爆，所以……”她努力組織語言，不想讓慕瀟誤會她是因為害怕才這麽猶豫。

然而，對她了如指掌的慕瀟，怎麽可能誤會：“你擔心執行組和他們交手會有危險？”

陌柔楞了一下，抿唇：“危險是肯定有的。第四支隊接手的任務，哪個不危險？可是這一次……”

“擔心執行組死得不值？擔心這個組織被逼急了，會跟我們同歸於盡？”

陌柔眨了下眼睛，咽回了尚未出口的話。

她的想法，被慕瀟完完全全地說中了。

“嗯。”她點頭承認，“面對一群亡命之徒，最好的辦法就是以暴制暴，否則不可控因素太多，我沒有自信能掌控全局。”

“所以你想一個導彈炸過去一了百了？”

“……當然不能這麽做。”雖然她真的很想。

慕瀟笑了一聲，覺得陌柔強行正經的樣子異常可愛，然後他在陌柔不滿的瞪視下，輕輕摸上她的腦袋，給她順了順毛：“那顆定時炸|彈，總要去拆除的。自從你當上指揮官後，第四支隊確實再也沒有人犧牲過，可我們畢竟是第四支隊，聯邦公認的‘死亡戰隊’。”

聽到這裏，陌柔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：“你想說什麽？”

“我想說——身為第四支隊的軍人，即便一年之內無人傷亡，這裏的每個人，也都做著為聯邦獻身的準備。有時候，為了完成任務，犧牲在所難免。如果不犧牲幾個人盡快剿滅這個反聯邦組織，他們會害死更多的聯邦人，造成民眾恐慌，讓聯邦失信於民——這個後果，可比犧牲幾個軍人嚴重得多。”

“棄卒保帥。”陌柔嘆了口氣。這是她最不願下的一步棋。

“所以，如果你是這次任務的指揮官，你打算怎麽做？”陌柔決定先聽聽慕瀟的想法。

慕瀟沒有猶豫，看著電子屏幕上的地圖說：“假設這群亡命之徒身上都帶著炸|藥，那麽，我們跟他們沒什麽好說的，必須趕在他們自爆之前直接擊斃。為了防止他們引爆窩點摧毀證物，我們的速度一定要快，所以我的建議是，派人潛入暗殺，在最短的時間內將他們全員一舉殲滅。”

他邊說邊擡起一只手，纖長的手指在地圖上輕輕劃過：“目標建築物背面是懸崖，我們要靠近的話，理論上只有這一條路可走，但這條路上沒有任何遮蔽物，很容易被他們發現，所以這條路其實是條死路，反倒是懸崖，你不覺得它也可以看作一條進攻路線麽？從懸崖這裏爬上去，殺他們個措手不及。”

陌柔沈默地聽著，心情有些覆雜。

慕瀟的想法，跟前世的她一模一樣。

當年，她就是帶著葉晟，和他一起想方設法爬上了懸崖，對這個窩點裏的目標進行了暗殺。

他們的速度很快，確實殺了目標一個措手不及，然而，他們終究還是慢了一拍，讓最後一個目標找到機會，引爆建築物內所有的炸|藥和他們同歸於盡。

在炸|藥全面引爆的那一刻，當場反應過來的葉晟，想也不想就把她推下了懸崖。

第N次回想起那個觸目驚心的情景，陌柔深深地呼吸了一下，努力平息心裏的波動，然後盡力用平靜的語氣向慕瀟提出了自己的疑問：“懸崖當然可以視作一條進攻路線，可這條路線能在短時間內輸送的人員太少，一旦任務失敗，也根本無路可退——這要怎麽解決？”

“我說了，犧牲在所難免。”

聽著慕瀟冰冷的話語，陌柔沈默了很久，然後有些疲憊地擡起一只手，揉了揉自己的額角：“慕瀟，我跟你的想法是一樣的，可我反對無謂的犧牲。派少部分人攻上懸崖的後果，很可能是同歸於盡，到最後，證物保不住，派去的人也一個都回不來。”

“所以你還是想一個導彈炸過去一了百了？”

“……”

啞口無言的陌柔忍無可忍地向慕瀟伸去一只手，對著他的腰狠狠擰了一把。

慕瀟悶哼一聲，有些哭笑不得：“既想滅了這個窩點，又反對無謂的犧牲，這不就是最好的辦法？我看你字裏行間就是想這麽做啊，我只是替你說出來而已。”

“還有理了？！”陌柔恨不能把慕瀟按地上好好打一頓，“你明知道這麽做根本行不通！我很認真地在想辦法，你別給我打岔！”

導彈一時爽，事後火葬場。

這辦法看似幹脆利落，後續問題實在太多了。

“好啦，那我認真說。”慕瀟揉著自己的腰，看向陌柔的視線異常溫柔，語氣也很輕松，可出口的話，讓人完全輕松不起來，“你不想讓別人去送死，那麽，只能自己去了。我陪你。”

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的辦法了，如果可以，他真的不希望陌柔以身犯險，可他知道，就算他不說，陌柔最後也打算這麽做，而他能做的，只有陪著她。

“這個行動的關鍵，就在於執行者的單兵作戰能力。單兵作戰能力越強，任務完成的可能性越大，存活的幾率也越大。”慕瀟淡淡地說著，看似平靜，眼中卻帶著明顯的不安。

他是Alpha，可Alpha不是神。他再強，面對這樣一個兇多吉少的任務，也沒有自信能全身而退，能做的，只有陪在陌柔身邊，盡可能保護她了。

“只能這樣了麽……”陌柔沒有註意到慕瀟眼中壓抑的情緒，她看著地圖，兀自思索——其實，前世這個任務之所以會失敗，很大程度上是因為葉晟的瞄準能力太差，拖慢了暗殺進度，才讓目標有了同歸於盡的機會。

這一世，如果跟她去的人是慕瀟，那麽，他們有沒有可能在目標反應過來之前將他們一舉殲滅呢？

其實前世也就差那麽一點點……理性分析的話，這一世成功的幾率還是很大的。

可能是因為她差點死亡的經歷讓她有了心理陰影，所以才變得畏首畏尾。

一段時間的沈默過後，陌柔抿了下唇，做出了決定：“好，就我們兩個人去，從懸崖攻上去，一分鐘內全滅這個窩點內所有的目標。下午做好準備，晚上就行動！”

“嗯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： 劇情線一不小心寫high了……等我把這個任務也寫完，再來折騰慕瀟_(:з」∠)_

距離約好的懲罰過去了一年又怎樣，折騰自家契從不需要理由~

慕瀟：(*≧︶≦)！

陌柔：？？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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